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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街的神龛》: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2、老人洗澡痛点背后的3000亿元潜力市场,存在巨大需求3、世间万物:有些植物为了迎合虚幻而折腰?
《77街的神龛》: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
近日,《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新书分享会在建投书局上海浦江店举办。活动现场,该书的作者,人类学家、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学部研究员薛茗与上海博物馆副研究馆员、人类学家、作家张经纬围绕“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这一主题展开了分享和探讨。
“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分享会现场(主办方供图)。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是世界各地游客到纽约打卡的热门景点。但很少有游客会去专门拜访博物馆南侧靠近曼哈顿77街的人类学展厅——尽管这里是美国最著名的人类学博物馆之一。为此,薛茗创作了《77街的神龛》一书。萨满的神衣、《西游记》皮影、西藏的唐卡、墨西哥的亡灵及“镇馆之宝”独木舟,这五件具有代表性的主题藏品和其他收藏在这里的一些佛像、面具、神衣和法器一样,都是有“灵性”的,甚至连研究人员也不敢轻易触碰。在薛茗看来,座落于曼哈顿77街上的人类学博物馆代表了一种现代城市生活的秩序,而神龛代表的是传统精神生活的秩序。
活动现场,薛茗介绍了这座人类学博物馆的历史,它兴起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目的是想让大都市的市民能够了解到各种不同的文化。但最初,这里的展品被西方中心主义的思想占据,策展和展品的摆放,输出的是这样一种意识形态:原始部落代表落后的初级的社会形态,西方社会是受过文明教化的高级社会形态。被称为美国现代人类学之父的博厄斯反对这种理念,他主张依据自然环境,按照不同的地域来在摆放展品,这在当时是很先进的文化相对主义观点。博厄斯曾受雇于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发起了对北太平洋和中国的远征,至今,博物馆还有他当时带回来的收藏,其中包括一件萨满的神衣。
这件萨满的神衣正是促使薛茗创作《77街的神龛》的原因之一——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为1900年的那场北太平洋远征的百周年纪念办展时,一位诗人、语言学家作为来自北太平洋沿岸的本地人来参加筹备工作,他恰好就是当初卖掉神衣的萨满的孙子,在看到神衣后,他警告说:这件神衣仍有神力,需要做洁净仪式。而这也是这件萨满神衣的后续故事。
“一件展品在不同的文化背景的人眼中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薛茗说,这正是自己想在《77街的神龛》一书中讨论的主要问题:这些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器物,在博物馆里发生碰撞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作用?她想追溯的正是这些博物馆藏品的生命史:它是谁生产出来的?是为什么生产出来的?这件藏品经过了什么样的生命历程,跑到纽约的这间博物馆来?它会不会继续停留在这儿?这个博物馆会不会是它生命的终点?在她看来,一场好的展览需要以展品为依托,把艰深的人类学知识用平易近人的方式传递给公众。
什么样的物品能够进入博物馆?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对此,张经纬分享了自己在博物馆工作和策展的经历。他和薛茗都认为,人类学博物馆作为藏品如此丰富、时间上跨度和地域上跨度如此大的人类文化集成场域,像书店一样,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对话空间,是非常有功效的公共教育空间,有必要继续存在。
以下内容节选自《77街的神龛》,文中所用插图除标注外均来自该书。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薛茗 著,上海三联书店2024年9月版
谁还需要博物馆?
“人类学博物馆已经死了。”
在讨论人类学博物馆的前景时,英国牛津大学皮特·里弗斯博物馆的时任馆长奥汉隆与策展人哈里斯引用这样一句充满挑衅语气的话打开了他们的论述。当然,作为这座始建于1884年、坐拥超过50万件收藏的博物馆的负责人,奥汉隆和哈里斯显然不会希望人类学博物馆就此“死去”。然而,他们和所有人类学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样,不得不回应一些来自学术圈内部、原住民群体、以及社会活动家越来越强烈的要求“取消”人类学博物馆的声音。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带着猎奇或自负的眼光傲视“野蛮”文明的博物馆早就应该从历史舞台上退出——让它们带着羞愧“死去”。但同时,有相当多的原住民、博物馆策展人、学者、以及前来人类学博物馆参观的普通观众,却并不赞同完全“取消”人类学博物馆的激进主张。
今天,我们身边的数字化资源相当丰富,坐在电脑前抬一抬手指便可搜索到一件器物的图片或了解一段遥远的历史,但亲身站在一件器物前的观看体验仍然难以被网络取代。更重要的是,博物馆的展厅不仅仅是摆放器物的空间,它还是人类学家迈尔斯说的“文化碰撞的场域”——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走入展厅,由展品或展览叙事引发讨论,哪怕有时是沉默,有时是激烈的争论。这恰恰是展览、甚至也是博物馆存在的最关键的意义之一。如果人类学博物馆不想再扮演“历史残留品”的角色,那么博物馆应该如何重新审视自己的收藏?策划展览的人类学家与设计师又应当如何解决之前提到的“在场性”与“时间性”问题?带着这些思考,让我们去看一个最近的案例——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于2022年翻新的北美西北海岸馆。
正对77街南门入口的西北海岸馆是博物馆里历史最悠久的人类学展馆。这个展馆最初由博厄斯负责,于1899年11月30日向公众开放。当时的展品包括博物馆在19世纪末从各地购得的器物,以及博厄斯他们从北太平洋远征带回来的收藏。就像第一章讲的,在那个“社会进化论”盛行的年代,博厄斯在布置西北海岸馆时相当有前瞻性——他坚持按照原住民族群的地域分布而不是按照他们的“进化顺序”布置展厅,他拒绝将白人的文化看作演化的终点,他在策展、教学和写作时开始频繁使用“文化”这个词的复数形式。然而,昨日的荣光到了今天难免会黯淡,更何况博厄斯的展厅如今已伫立了100多年。博物馆资历较高的工作人员说,从他们几十年前进入博物馆工作时,大家就已经觉得西北海岸馆显得过于陈旧,很多标签和展品都令人不安。
到了21世纪,这间灯光昏暗、弥漫着防腐药水味道的展厅更是逐渐被人遗忘。在博物馆工作过的沈辛成教授曾嘘唏,大多数游客径直从西北海岸馆穿过只是为了去IMAX剧场,他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自然历史博物馆最荣耀的收藏。但翻修这间展厅绝非刷一刷墙壁或更换灯管那么简单。从2017年起,博物馆给这间展厅做了一次为期5年、耗资1900万美元的“大手术”。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2022年翻修的西北海岸展厅,薛茗/摄(2023)。
2022年5月13日,西北海岸馆重新向观众敞开大门。占地近900平方米的展厅呈现了来自西北海岸10个族群的1000多件器物:大到由一整根雪松制成的长达19米的独木舟、走廊两侧直指天花板的图腾柱,小到手掌般大小的口哨、手镯与骨针。也许最让观众耳目一新的,是展厅的配色与玻璃展柜。此前薄荷绿的墙壁全部改刷成了湖蓝色——饱和度有细微差别的几层蓝色,不仅巧妙呼应了图腾柱与木刻面具上蓝色的染料,而且在深灰色天花板与暖白光源营造的气氛里显得格外沉静、庄重。笨拙的木质展柜被移走了,换上的玻璃展柜增加了展馆视觉上的通透性——当然,我们现在可供选择的材料足以避免米德当年反光严重的问题。
虽然展厅给人的第一印象焕然一新,但仔细观察之后,观众会发现设计师以诸多细节在向这间展厅的历史致敬。展厅中央虽然配合天花板的色调更换了地板砖,但两侧的地面保留了当年土黄色的纹样瓷砖。博厄斯最初布置西北海岸馆的时候,展厅旁边都是透光的大窗户(后来的策展人没少心疼过那些畏光的图腾柱)。随着博物馆的扩建,这些窗户逐渐被封死变成了隔开其它展厅的墙壁。2022年,设计师特地“还原”了展厅两侧的窗户——他们将打了背光的壁画安装在以前窗户的位置,这些壁画呈现的是西北海岸广阔的自然风貌。
建筑设计的语言虽然引人入胜,但新展馆里的另一个声音如汹涌的波涛盖过了所有审美上的细节——这是来自西北海岸原住民族群的声音:
“我们出生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土地。”
“这些山都有名字。我们的歌,我们的名字,也是从这些地方来的。”
“他们曾禁止我们举办夸富宴,然而,我们仍然在举办夸富宴,我们仍然在舞蹈。”
“西北海岸的原住民不只有独木舟或图腾柱,我们的文化相当丰富多元。”
“我们的文化没有死去,我们仍在这里……”
穿过77街入口的大厅,观众一推开西北海岸馆的玻璃门就能够听到东侧墙上循环播放的纪录片《西北海岸原住民的声音》里的独白。这些声音在图腾柱与玻璃展柜之间回荡,迫使观众沉默,并放慢脚步。虽然西北海岸馆的一些设计理念看似与米德的太平洋馆相近,但新的展厅根本不打算为观众提供“沉浸式”体验,也不像一百多年前那般野心勃勃地给出“全景式”概括,甚至,呈现原住民族群的多元性也不是展览的唯一目的。
新的展厅是一份措辞激烈的宣言——一场对殖民者叙事的回击,一场对人类学及博物馆的尖锐审视,一场“我们仍在这里”的庄严声明。
在这样的声音与目光中,观众无法从容放松地游览展厅——这也许恰恰是策展人希望传达的讯息。负责此次展馆翻修的策展人,除了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北美民族学策展人彼得·怀特利,还有来自努查努阿特的酋长哈尤普斯,以及另外9位来自不同原住民族群的策展顾问。哈尤普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十分尊重博厄斯,也欣赏他对抗种族主义的勇气与贡献,但博厄斯不是完人,他在为博物馆进行收藏的时候做了很多错事,我们今天应该用更尖刻的眼光去看待这段历史。
展厅“还原”了博物馆曾经的窗户,用带背光的壁画呈现西北海岸的自然风貌,薛茗/摄(2023)。
自1998年起,自然历史博物馆根据《美国原住民墓穴保护及归还法案》(简称NAGPRA)向原住民族群陆续返还了1850件器物。但除了继续要求博物馆返还原住民的收藏外,来自西北海岸的酋长与学者也不断要求博物馆在展示留在这里的器物时,增加更多的背景——不仅仅是器物的名称、材料、仪式功能,还有这件器物是如何来到博物馆的,它在原住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更重要的是,博物馆能否让观众听到更多原住民自己的声音?
“从我坐着的地方讲起”对于今天的人类学博物馆来说,恐怕不是一个很舒适的位置。这种不适恰恰是思想更替的开端。如果我们在阐释某个文化时,不再依赖“人类学家”的滤镜及其权威的口吻,而是在展厅中诚实地呈现人类学知识生产的过程,那么这个文化是否会得到更丰满的呈现?就像在新的西北海岸馆里,观众可以从草编篮筐展柜旁的辅助视频中,看到萨利什老艺人艾徳·卡里埃指导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如何处理草叶、编织、并设计篮筐上的纹样。此外,奥汉隆和哈里斯在探讨人类学博物馆的命运时指出,认识到“物的生命史”恐怕是物质文化研究的重要分水岭。一件器物,可以“拒绝”博物馆或人类学家强加在它身上的阐释——就像第一章里萨满神衣的故事。物的生命,也是可以流动的,博物馆的展厅也许只是它暂时驻足的场所。
在展厅的西北角特林吉特展区,摆放着一只红色的海狸船首像。这其实是一件复制品,原件已于1999年归还给了阿拉斯加的特林吉特部落。1882年10月,当阿拉斯加安贡的原住民水手按照传统习俗为意外去世的部落医师停工哀悼时,当地的白人官员以为原住民要罢工或发起攻击,于是他们找来了美国海军。在一连串的误解和冲突中,海军粗暴地轰炸了安贡的整个村庄,岸上所有的房屋、独木舟与食物都毁于一旦。只有一艘船幸免于难——当时那只独木舟正在海上捕鱼。安贡的特林吉特人依靠这艘仅存的独木舟捕捞食物,运输木料重建房屋,熬过了寒冷的冬天。为了感谢这只独木舟,原住民为船安上了海狸的木雕艏像——德伊士坦氏族的“象征”。
当这艘独木舟船体破损断裂,不能再用时,村民像为亲人举行葬礼一样火化了它。但谁也没有注意船首海狸去了哪里。直到20世纪末,来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参观的德伊士坦头人在博物馆的收藏中认出了它。现在,回到安贡的船首海狸被小心保存起来,举办夸富宴时会被插在最醒目的地方。“我们的船首海狸会保佑你的航程平稳,无论你正经历着什么,”德伊士坦氏族的头人这样说。
真正的海狸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留在博物馆的复制品不仅是为了展示特林吉特人的文化与艺术造诣,更是为了讲述那段与展品交织在一起、难以抹去的悲伤历史。为了将更多原住民的声音带入展馆,每个族群的展区都立着多媒体小站。不少原住民在视频短片中讲述着与船首海狸相似的故事,同时,他们也骄傲地展示自己族群逐渐复兴的传统——不仅用英语,也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为了让纽约的观众看到文化“活”的一面,新馆开放后还陆续举办过不同规模的夸富宴。这不是自然历史博物馆头一次办夸富宴。1991年,博物馆的策展人和夸夸嘉夸(旧称夸库特尔)的酋长请来了博厄斯与亨特的后人、以及来自夸夸嘉夸的原住民学者,以一场夸富宴开启了人类学研讨会与博物馆的特展。但在2022年新馆正式开幕前,博物馆举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净化”仪式。来自西北海岸10个族群的代表身着传统服饰,以歌声与吟诵为这间展厅净化、祈福。
然而,这不是一个欢腾的庆祝场合。无论是原住民代表,还是博物馆策展人,心情都十分复杂。“净化”仪式在某种程度上,是承认或确立展厅中的器物具有了“生命”,它们从此带有“灵力”,既可以保护我们,也能够摧毁我们。从参与策划这个展厅开始,原住民代表就带着坚定的信念,要在新的展馆中留下自己的声音,让它成为一份见证。但他们也很清楚,历史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写,过去留下的误解与偏见仍在我们周围滋长、传播。自己族群的历史会被怎样解读,他们今天的行动有什么意义,原住民的未来将走向何方,以及,这个展馆的生命会如何发展?为崭新的西北海岸馆“净化”的原住民代表没有答案。
当然,人类学博物馆的“生命”也并不仅仅局限在展厅里。在米德自己意识到以前,她和第三任丈夫格雷戈里·贝特森(1904-1980)在巴厘岛对影像材料的收集与使用,便发掘了人类学博物馆的另一层诗意。米德曾批评人类学是“一门文字的学科”——人类学过度依赖文字作品,很可能会遗漏重要的文化层面,也排斥了多元的对话空间。米德在工作中不仅收集了大量民族志影像素材,她还致力于影视人类学学科的构建。她认识到,影像的意义远远超过学术的价值。1977年,米德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工作的第50个年头,博物馆为纪念她在影视人类学方面的贡献,开始举办玛格丽特·米德电影节。尽管米德没能参与后来的电影节,但从1977年至今,米德电影节已经展映过来自全世界的近2000部影像作品。每年秋季,从世界各地来的电影人、原住民艺术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都会聚在自然历史博物馆77街的门口,等待进入剧场,在大荧幕前分享各自的故事。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米德电影节40周年时的一次活动。在太平洋原住民的纪录片单元里,展映了一部叫《歌之壁画》的长片。故事的主角是两位颇有名?的美国涂鸦艺术家,埃斯特拉与普莱姆。他们虽然都有夏威夷原住民的?统,但两?一直在旧??生活?作。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被请到夏威夷威美亚岛,为当地?所原住民小学的教室外墙绘制壁画。埃斯特拉和普莱姆绘制的第一张壁画是岛上最?的山峰的主神。两?挥毫泼墨,轻轻松松地涂满了整面墙壁。然?,当地的精神领袖普阿·珂斯看到埃斯特拉将山神画成穿着吊带连衣裙的?孩时,她说:“这不是我们的神。”
珂斯带着埃斯特拉和普莱姆以及学校的孩?们,爬上神山的主峰,在?顶静坐、祈祷。珂斯开始讲述自己族?如何乘着独??到达威美亚岛,并受到自然的馈赠得以安顿下来。之后,她带着艺术家和孩?们去看圣湖、祖先狩猎的树林,最后在雨神栖居的巨?旁停了下来。她让每个?靠近巨?,去聆听雨神的声音。有个?孩伏在?头上哭泣,她说她听见了雨神如同母亲那样呼唤她的名字。晚上,埃斯特拉与普莱姆到?个学?家里吃饭。学?生的父母坐在车库门?,唱起古老的歌谣,家里的孩?们围着餐桌慢慢地跳舞。一向爱开玩笑的普莱姆拿着?瓶啤酒,??不发。后来,普莱姆对着纪录片导演的镜头哭得像个孩?,他说:“我多么希望在我小的时候,有?能给我讲这些故事,唱这些歌,告诉我,我是夏威夷的后裔。”
次日,埃斯特拉和普莱姆开始画最后一面墙——他们要在墙壁上绘制雨神和山神。在起笔之后,埃斯特拉每天晚上都会独自回到壁画前,反复修改雨神的面孔。他说,他第一次在创作时感到紧张,因为这不再只是关乎“埃斯特拉”,而是关乎整个族群,他不能让大家失望。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工作,埃斯特拉和普莱姆的壁画完工了。普阿看到雨神像之后,她走到埃斯特拉的面前说:“谢谢你!”在离开威美亚前,埃斯特拉和普莱姆回到穿吊带裙的山神壁画前,用?灰将它抹平。埃斯特拉说,这是一场由“埃斯特拉”到“我”的旅程。
我坐在剧场里流泪,我身边的观众也都在流泪。我以前并不了解威美亚的原住民文化,看过电影之后,我感觉自己像普莱姆一样,将聆听这样的故事当作生命中最珍贵的馈赠。电影导演没有到现场,但普阿·珂斯来了。她站在舞台上,唱起了电影里她唱过的那支歌。她说,下星期一她将与族群的其他成员走进法庭,为了阻止一项在神山的主峰修建18层豪华酒店的计划。放映结束后,我走到珂斯面前,表达我的敬意。她捧起我的脸,将她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缓慢而有力地说:“愿我的神保佑你。”
在纽约上州,珀特瓦塔米的植物学教授罗宾·沃·基默尔站在讲台上,她手中拿着学生们刚刚填好的问卷。这是一堂植物生态学课程,选修的是打算日后投身环保事业的大学三年级本科生。当问卷问到人与自然的冲突与矛盾时,学生们洋洋洒洒地罗列出一大串案例:污水排放、过度捕捞、砍伐森林、滥采矿藏等等——这不奇怪,这是学生们过去20多年所受的教育。可当问到人与自然之间的良性互动时,她收回的200多张问卷的答案是“零”。她惊愕。选择生态专业的学生,算得上是“未来的希望”,可如果连他们都看不到“希望”,一切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基默尔突然意识到,在这些学生中,很多人从小是听着夏娃的故事长大的——受了诱骗的女人偷食了禁果,她背负着沉重的罪责,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征服荒野才有可能重归天堂。但基默尔自己是听着另一个女人的故事长大的——许多原住民族群中流传的“天女”的故事。这位勇敢的女性从天而降,在大雁、乌龟、海狸等等动物的帮助下,将手中的种子播撒,建立了自己的家园。
甜草,或珀特瓦塔米语言中的wiingaashk,在原住民的传说中是由天女的头发变成的——她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大地,作为对其它生灵的回报。用甜草编织毯子与篮筐的原住民都知道,适当的采摘会帮助野生甜草长得更健康,反之,无人搭理的甜草地会逐渐枯萎退化。基默尔和自己的研究生在实验室中也重现了这一结果。当然,这篇论文是写给穿白大褂的科学家看的,日日与甜草相伴的原住民不需要p值来重申自己的传统。甜草,在基默尔的部落中是神圣之物——它教会人们如何馈赠,如何回报。
在撰写《编织甜草》这本书时,基默尔感到自己手中就像捧着天女的发丝——一缕是原住民的传统智慧,一缕是现代科学知识,一缕是她在自己生命旅程中得到的故事的馈赠。将它们编织在一起的过程并不轻松,那好比是将几个互相隔阂的世界打通。可是,如果我们连世界存在的可能性都无法看到,我们将如何修复裂痕,如何拯救危机?如果我们没有机会聆听别人的故事,我们将如何归还船首海狸,如何将穿吊带裙的山神壁画用石灰抹平、如何学会真正尊重甜草的生命?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东门外已经看不到罗斯福的骑马像了,据悉这尊青铜像将被送往北达科他州的一间图书馆,薛茗/摄(2023)。
无论是翻新后的西北海岸馆,还是人类学博物馆的生命,也将是一个耐心编织的过程——将展厅中盛放的器物、原住民的声音、建筑设计的语言、人类学家学习和聆听的经验,还有保存在这里的歌咏、故事与记忆编织成未来世界的轮廓。聆听需要时间,观看需要时间,理解也需要时间。坐在五层半阁楼的办公室里,米德将这座博物馆看作是整个社会的“阁楼”。她说:“我们仍需要阁楼来盛放那些难以丢弃的过往。某一天,我们的子孙会找到它们,带着疑惑发掘埋藏的宝藏。”
整合/何安安
摘编作者/薛茗
编辑/张进
校对/柳宝庆
老人洗澡痛点背后的3000亿元潜力市场,存在巨大需求
铺上防水垫,组装好浴缸、进水管、排水管和花洒,对浴缸进行二次消毒,再套上一次性浴缸套,放水、测水温,最后准备两条大浴巾和三条小毛巾。
一切准备就绪后,63岁的失智阿姨庄明娟,被三位由助浴师和护士组成的助浴团队,小心地抬进浴缸里,接受助浴服务。
自从两个多月前知道上门助浴,老伴汤勤忠便为庄明娟购买了这一服务。他今年65岁,身体不好,平时难以独立帮老伴完成洗澡的动作。
入户助浴,解决了汤勤忠的这一难题。
如今,庄明娟每周都会接受一次入户助浴,从最开始的排斥、抵触,到如今看到助浴师会“笑一笑,乖乖配合”,态度转变的背后,是这位认知功能退化的老人,潜意识流露出的对助浴服务的满意。
老龄化加剧,老人的需求痛点正日渐被“发现”。
小到洗澡这样一个平常的需求,对于不少自理能力弱的老人而言,都“难于登天”。而老人助浴服务,帮助他们重启了干净整洁的生活,拾回了做人的尊严和体面。
近年来,北京、上海、重庆、江苏等多个地区,都相继出现这一服务,主要以老年助浴点、流动助浴车、入户助浴等形式存在。
这一新兴服务领域,国家层面也早已开始关注。
早在2018年,国家民政部就发布了《老年人助浴服务规范》(征求意见稿),对老年人助浴服务的定义、基本要求、服务流程和质量评价等做了集中规定。
尽管规范还未正式发布,却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国家对老人助浴需求的重视。而随着需求日趋显现,相关的市场化创新正拉开帷幕。
PART 01
老人洗澡这件“小事”背后巨大的隐痛和潜在市场
洗澡,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却是许多老人心中的难言之痛。
1.老人洗澡有多难?
自从去年在家洗澡时差点摔倒,66岁的高奶奶就尽量不洗澡了。
她本就腿脚有毛病,走路不利索。担心自己万一哪天真的摔倒,把身体摔出别的毛病。
她也不想麻烦儿子和儿媳妇,一来觉得麻烦,二来也不太好意思。
平时,高奶奶就用毛巾擦擦身体,实在不行,就自己搬把凳子放在卫生间,坐着洗澡。
像高奶奶这样面临洗澡难的老人并不少。
洗澡需要一直保持站立状态,水流到地面又极易滑倒,这些因素,对于不少体能较弱的老人来说,都是难以克服的障碍。
但高奶奶遭遇的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她尚且具有自理能力,还能够独立完成洗澡的行为。
一些失能和半失能的老人,洗澡的危险系数更高。
由于缺乏自理能力,这些老人没办法自己洗澡,只能依靠亲人帮忙,中间涉及到的移动、翻身等大幅度的动作,稍有不慎便会对老人造成危险;
许多失能/半失能老人往往疾病缠身,洗澡造成的心理波动或者其他状况,容易刺激到老人,导致意外事故的发生。
2.老人助浴,千亿级别的市场
正因为老人洗澡如此艰难,愈发衬托这件“小”事的重要性。
很多时候,越是一些平时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做不到了,带来的心理落差感才更加强烈。
在这种时候,干净清爽涉及到的不再只是外在的卫生问题,更关乎老人活着的尊严和体面。老人助浴服务的意义就在于此。
在中国,无法自己洗澡的老人,还有很多。数据显示,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超过2.5亿,失能和半失能老年人约4200万人。
这意味着至少4200万老人没办法自己洗澡,这背后是尚待挖掘的市场空间。
对于老人助浴市场的前景,有业内人士估算过:
按照每位老人助浴一次100元的价格,每月一次的频率,单单是面向4200万失能、半失能老人的助浴服务,市场规模便便超过500亿元。如果把60岁以上的老人都算作助浴服务的潜在客群,背后的市场空间更是高达3000亿元。
PART 02
国内助浴市场尚在初级阶段,多元化产品和服务模式萌芽
尽管市场潜力巨大,但在国内,老人助浴市场仍然是新兴领域,呈现出许多新兴市场的特点:
1. 品类空间尚小,大多为养老机构的服务延伸
老人对助浴的需求正在显现,这是企业端入局助浴市场的直接推动力。
比如上海福寿康医疗养老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福寿康”),引进入户助浴项目,是因为客户有需求。
然而,受制于观念、价格等种种原因,真正愿意接受这一服务并为之付费的老人,仍是少数。
用户端的消费活力未被激发,决定了这一品类的市场空间尚小。
我们统计了目前市场上一些开设助浴服务的养老机构,发现老人助浴服务,往往被视为居家养老服务的一个细分类目,定位为养老机构的服务延伸,专门聚焦助浴服务的企业寥寥无几。
2.政府补贴为主,少数地区探索市场化发展
在具体的运作模式上,我国老人助浴项目主要依靠政府引导。政府与专业服务机构建立合作,通过给予服务机构或用户一定补贴的方式,激发市场需求。
国家层面,早在2014年,国务院就在《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和《关于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的指导意见》中指出,在购买居家养老服务方面,主要包括为符合政府资助条件的老年人购买助餐、助浴、助洁、助急、助医、护理等上门服务。
地方层面,老人助浴项目基本也以政府引导和补贴为主。
2018年8月,郑州市财政局、郑州市民政局联合印发《关于开展老年人助餐和助浴示范点建设的通知》,对于符合条件的助浴示范点,市财政给予30万元的一次性建设补贴;
南京为城乡特困人员、低保及低保边缘的老人、百岁老人等五类服务对象中的失能、半失能老人提供照护服务,其中半失能老人每月补贴400元,失能老人每月补贴700元。这些照护服务中包括每周至少1次“上门助浴、生命体征监测和家务料理”;
2020年,重庆市民政局启动“重庆市慈善总会助浴快车”项目,为失能、半失能老人提供免费的洗浴服务。
细化到不同地区,老人助浴项目的发展又呈现出细微的不同。
在一些农村和不太发达的地区,老人助浴项目更多带有公益性质,主要由政府购买服务,再免费提供给当地有需要的老人;
而在北京、上海、江苏等养老产业较为发达的地区,探索市场化的步伐则迈的更快。一些企业已经开始直接面向个人消费者推出上门助浴服务项目,比如福寿康、1号护工等。此外,南京鼓楼区也出现了自主运营的老人助浴点。
3.多元化助浴产品和服务模式萌芽
尽管在市场化的发展上老人助浴还是一个新兴领域,但多元化的助浴产品和服务模式,已经开始萌芽。
产品端,适老化卫浴产品从初级的防滑地板、扶手、助浴椅,到更深层次的助浴床、全自动助浴机纷纷出现;
服务模式上,老年助浴点、助浴车、入户助浴,也越来越多元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助浴服务上,一些企业甚至开始面向不同类型的老人,探索出更加细分的服务模式。比如福寿康面向临终老人,专门推出“天使沐浴”(临终助浴)项目,让老人走得更有尊严。
PART 03
新兴市场,机遇与挑战并行
中国人口日趋老龄化、洗澡又是刚需,从这些角度来看,老人助浴的前景和空间只会越来越广阔。
但在当下,如何激发这个新兴市场的活力,不管是国家还是市场层面,大家都仍在摸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人助浴市场都将是机遇与挑战并行的状态。
为了帮助大家更加清楚地了解和判断这个市场,我们从用户、政府和企业三个层面出发,总结和分析老人助浴市场发展面临的困境。
1.用户端:消费意愿不强
用户层面,尽管需求显现,但观念难以转变、价格难以承受等种种问题,极大地抑制了老人及家属购买服务的意愿。
1)老人的心理负担
洗澡是一件极为隐私的事情,对于不少老人而言,让家人帮忙洗澡都会存在不好意思的心理,当这个帮助洗澡的人变成了陌生人,老人的心理负担会更加强烈。
不少老人不愿接受助浴服务,正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不仅如此,许多老人即使自己同意,也可能会因为家属的介意而无法接受助浴服务。
在入户助浴服务中,助浴团队中一般会保证既有男性成员又有女性成员,一方面是便于为不同性别的老人提供助浴服务;另一方面,男性成员可以保证在助浴过程中,安全、平缓地抬起或挪动老人。
根据一些助浴师在采访中的分享,许多男性家属不愿意男助浴师靠近自己的妻子,当发现助浴团队中有男助浴师的存在时,往往会断然拒绝,即便最后提供助浴服务的并非这名男性助浴师。
老人及家属对助浴存在的心理障碍,是助浴市场发展的第一道“高墙”。
2)老人的经济负担
助浴服务不算便宜的价格,也常令许多收入不高的老人不愿支出。
当前,市场上老人助浴一次的平均价格,大概在50-150元。(对比普通人正常去一次澡堂的价格,仅几元或几十元。)
具体来看,如果老人是自行前往助浴点洗澡,价格一般在30-50元;如果由机构上门提供服务,均价在80-150元,上海的一些入户助浴服务,甚至高达450元。
这样的价格,对于许多依靠微薄养老金生活的老人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2016年,一则针对国内某三线城市社区60岁以上老人的收入状况调查显示,人均月收入在2000元以下的老人,接近84%;
去年,总理在答记者问时透露过一个数据:“我国还有6亿人的月收入在1000元左右”,专业人士分析,在这6亿人里,不少是没有收入来源的老人,尤其是农村地区。
这两个数据,意味着老人的收入也呈现出明显的分化趋势。一面是一二线城市越来越多“有钱有闲”的老人,另一面是广阔的下沉市场里,挣扎在温饱线的老人。
对于这部分下沉市场的老人而言,一次助浴的价格,也许就是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从消费观念的角度来看,许多老人习惯了勤俭节约的生活,为了一次洗澡付出上百元的价格,心理上也难以接受。
3)居住环境,阻碍了入户助浴的“步伐”
入户助浴,作为老人助浴服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近段时间市场关注的热点。
但入户助浴的设备和流程相对较多,往往对老人的居住环境要求较高。不仅需要有相对宽敞私密的空间,还需要设备能够进门、有足够的热水、浴缸能顺利进水排水等条件。
拿上海为例,上海有很多老人居住在老式弄堂中,弄堂大多过道狭窄,门框低矮,助浴团队携带助浴设备上门时,常常难以顺利通行;
此外,一些助浴团队还遭遇过老人家里没有热水的窘境。
居住环境的千差万别,客观上阻碍了入户助浴这一服务的发展步伐。
2.政府端:各地区“各自为战”,缺乏统一标准
老人助浴关系到老人的安危和健康,服务的标准和流程必须更加明确,避免服务过程中存在安全漏洞,更是为了发生事故后清楚界定、划分不同主体的责任。
然而,关于老人助浴服务的规范,我国现阶段并无统一标准。尽管民政部早在2018年就发布了征求意见稿。迄今为止,正式的规范文件还未下发。
如今的现状,更像是各地区“各自为战”,一些城市自发出台了一些本地的老人助浴服务规范,却不具有普适性。
比如关于助浴点面积、配备的助浴设施、人员构成和服务流程等,各地的规范不尽相同,这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市场主体规模化扩张的可能。
3.企业端:风险大,缺乏专业人才
老人助浴对专业性的要求较高,助浴服务的许多都是身患疾病且缺乏自理能力的老人,因此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
一旦老人在助浴过程中发生意外事故,对企业来说都是难以承担的责任,这是企业入局助浴市场的一大阻碍因素。
此外,助浴服务的兴起,带动了助浴师这样一个新兴职业的出现,他们不仅要具有洗浴技能,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护理知识。
但市场上专业的助浴师并不多见,重新培养则需要一定的时间周期,人才的巨大缺口,同样制约了助浴企业扩张的步伐。
PART 04
老人助浴市场的未来,探索融合+增值+互联网化的服务体验
关于老人助浴市场未来的发展,一种方向是,参考日本的入户助浴(也称“到宅助浴”)模式——
将助浴服务的费用纳入到社会保险制度中,通过政府引导、社会参与、市场运作的思路,既能调动市场主体的积极性,也释放了用户端的消费需求。
那么,单从市场端来看,企业未来可以做的事情有哪些?
1.融合多元化助浴服务模式
前面提到过,老人助浴服务模式正越来越多元化,已经出现了助浴点、助浴车、入户助浴等多种服务模式,一些企业还探索出面向不同人群的助浴项目。
未来随着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必然出现更多新型服务模式或项目。
但从市场现状来看,企业的服务模式大多较为单一,提供的助浴服务仅限于一种或两种,难以满足不同类型老人的助浴需求。
比如:
一些居家养老机构或健康护理平台,开启了入户助浴服务,却并没有建立固定的助浴点,无法满足一些无需入户助浴,但又需要一定的助浴设施辅助才能洗澡的老人需求;
助浴车服务模式具备灵活性和便利性,类似于“可移动的助浴点”,但服务人数有限,且无法提供入户助浴的服务;
许多助浴点提供上门助浴的服务,但现实中由于缺乏专业人员或者价格昂贵而沦为摆设;
国内一些地区已经形成了“机构助浴+流动助浴+入户助浴”结合的助浴模式,但多是在政府和社会多方力量的主导之下,市场主体自发提供多种服务模式的情况并不常见。
未来,企业可以融合多种服务模式,全方位满足老人的助浴需求。
2.建立可复制的服务标准
服务的标准化和流程化,一方面有赖于国家层面的规范出台;另一方面,也需要企业自身强化服务的专业性。
用户端对助浴尤其是入户助浴存在的顾虑,除了需要市场教育,更重要的是靠服务带来的良好体验来化解。
许多老人一旦体验过助浴服务,大多会放下原有的顾虑,继续购买。这也表明,只要服务足够专业,给到老人良好的体验,他们的消费意愿会极大加强。
不仅如此,助浴过程中存在的安全风险问题,也更多地依赖助浴机构的专业性。
以入户助浴为例,日本的入户助浴服务团队,标配是三个人,包含护士、护工和驾驶员,三人有着清晰的分工,其中护士负责在助浴前和助浴后对老人的生命体征进行测量,评估老人的健康状况,护工则是助浴的主操作人,驾驶员则主要负责搬运等体力工作。三人进入老人家里后,会严格按照标准的服务流程为老人提供助浴服务,过程中监测老人的身体状况,以防突发事故。
对于企业而言,提升助浴服务的专业性,最重要的是能够建立一套可复制的服务标准,从场地、设施设备、人员、卫生以及安全等多个方面做出细化规定,从而保证服务的规范化和一致性。
3.聚焦助浴,提供更多增值服务
许多老人接受助浴服务时,常常会衍生出许多其他层面的需求:
缓解助浴带来的紧张感。许多老人长时间没有洗澡,加上助浴师大多是陌生人,老人往往带有紧张和焦虑感。助浴师一般会通过与老人聊天的方式,安抚他们的状态;
化解独自生活的孤独感。不少独居老人格外珍惜助浴的过程,甚至愿意付出不菲的价格,对于熟悉的助浴师也格外依赖。只是因为,每次助浴对他们而言,是久违的有人陪伴的时刻;
吃饭、如厕等基本的生活需求。老人在助浴过程中乃至助浴结束后,常常会伴随如厕和吃饭等基本需求。
由此可见,如果为老人提供助浴服务的同时,能够为他们带来更多增值的服务,既可以降低运营的边际成本,又能够提升老人的购物体验。
事实上,国内有一些机构已经开始尝试在助浴之外,为老人提供更多的增值服务。南京鼓楼区一家自主运营的助浴点,为老人设置了助餐区,老人购买299元的套餐,可以选择洗20次澡,或者洗澡和自助餐各10次,不少老人选择后一种方案。
4.探索互联网运营新方式
互联网深刻影响了国人的生活方式,也改变了不少企业的运营模式。去年一场疫情的冲击,让互联网的优势更进一步显现出来,也为老人助浴市场提供一条可能的方向。
目前,国内老人助浴大多以线下经营为主,具有强烈的地域局限性,购买渠道也极度稀缺,老人想接受助浴服务,只能自行前往助浴点,或者通过电话预约。
从这个角度来看,借鉴其他服务行业的经验,比如河狸家、58同城等平台,用户线上下单,线下接受服务,不失为一种好的运营方式。
国内已经有一些服务机构开始做这样的事情:
定位专业健康护理平台的1号护工,在其公众号内部可以直接预约“上门介护助浴”服务(目前仅限北京);
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运营机构安康通则开发出一款智慧养老系统,用户线上下单助浴服务,系统可以跟进和监管服务状态。
通过互联网,既可以拓展与消费者的接触渠道,也可以实现运营效率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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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有些植物为了迎合虚幻而折腰?
我们的身边尽是归化之物。所有名为“自然”的东西都被某种现实的“形状”所规训了,它们或是面目模糊地躺在冰冷的教科书里,或是被当作家常摆设存放在容器之中,或是伪装成早餐被囫囵吞下。
但是在艾米·里奇
(Amy Leach)
的《世间万物》
(Things That Are)
中,这些早已失掉形貌的事物获得了重生。对随波逐流说“不”的鲑鱼,住在耳朵里的卡布多山羊,对巴西有着强大执念的林莺,时而像时钟一样自律时而渴求到疯狂的豌豆,被一种特殊的饥饿感所困住的熊猫,因爱不断失血又因爱不断愈合的千穗谷,无法忍受大喊大叫的海参……就像一部充满梦幻的小说集,艾米·里奇用她诗性的想象力解放了自然。
这是一本很特别的书,让人愉快。特别的地方不只是她所描写的事物,还有她描写事物的方式,并且,后者更为重要。与其说这是一本调皮的自然史,一本诗意的科普著作,毋宁说这是真正的自然文学。因为对自然充满了尊重与理解,对个体生命充满了丰富的感受力,所以艾米·里奇才窥得了世界的诗眼。
《世间万物》,作者:(美)艾米·里奇,译者:徐楠,版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2月。
1
不做教科书上的鱼
17世纪的时候,教皇陛下宣布河狸属于鱼类。现在看来,这在动物学意义上是个不合理的判定。不过河狸没有为自己变成鱼这件事发什么脾气。他们决定不屈从于这个新属性:不做完美的鱼,不做教科书上的鱼。反之,他们要做稀奇古怪的鱼,做其他鱼从来没有做过的事:生下毛茸茸的宝宝,呼吸空气,在水下自行修建宽敞的圆锥形堡垒。如果马克西米利安亲王沿着密苏里河逆流而上时,考虑将他们重新归类为德鲁伊特或火烈鸟,那河狸会是有着大门牙的德鲁伊特,或棕色发胖且勤劳的火烈鸟。
河狸对教皇这一重命名决定的反应,突显了他们的两种特质:随和友善,坚定不屈。他们随和友善地坚定不屈。他们住在湿冷的水中,却在那油光水滑的皮草大衣的保护下,身体温暖而干燥。如果他们被看作鱼类,那他们回应的方式是,成为会伐木的鱼类。门牙国的他们可不是哪位教皇的傀儡,也不是哪条河流的奴隶。河狸居住的那条河流无法跟河狸达成共识,河流要奔腾而去,而河狸只想在某个地方繁衍生息。比河狸顽固一点的动物,会心怀怒气地在森林里用树枝搭一座棚屋;没河狸那么顽固的动物,会被河流冲走、打散,最后制作成纪念品。
月亮也会装点河水,而且不会浮动得站不住脚,但这不费它半点力气,河狸却不得不像起重机那样努力。对河狸来说,要在到处游荡的河水中为自己准备一座宅邸,意味着持续不断的麻烦,他们除了短胳膊和长牙齿,没有其他东西可供支配。他们整夜地咀嚼、拖拽、搬移那些原木,除非有狼獾或人类来访。当这些喜欢争辩的生物出现时,河狸会从水下隧道游到他们的小木屋,爬上去,藏起来。他们可不爱吵架。
河狸。夜间活动,白天很少出洞,善游泳和潜水,不冬眠,自卫能力弱,胆小,喜食多种植物的嫩枝、树皮、树根,栖息于寒温带和亚寒带森林河流沿岸,主要分布于欧洲。
2
晕厥山羊和布卡多山羊
晕厥山羊总是一群羊中的特殊存在。当羊群听到风吹草动,或尖锐刺耳的声音,或大呼小叫的声音,晕厥山羊会一下子跑走,然后僵住,接着像倒放的椅子一样倒下。这不是新生儿松软综合征,也不是蹒跚病——这些会伴有眼盲和脊柱碎裂。晕厥山羊只会晕倒几秒钟,肌肉僵硬地一动不动,意识却完全清醒,像吓坏了的小雕像。所以,当一匹草原狼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冲出来时,晕厥山羊便静止不动,唾手可得了,其他胆小鬼则趁机踉踉跄跄地逃走。
事物太变幻莫测了。此刻还灵活柔软,下一刻就变得像石头。此刻梯牧草甸上的那只山羊正用轻盈而有魔力的下肢站立着——随时可以实现她最顽皮的愿望的下肢。然后她听到一声低吼,或者是树枝断裂的声音,灵敏的四肢就变成了铁火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海蟾蜍跳到她身上,多刺蓟摇头晃脑,柳条随风摆动,大夜蛾从她身边飞过。山羊啊,没有了魔力的四肢,你的愿望要怎么实现?还是做绵羊好一点。
晕厥山羊。美洲特有羊种,因其患有先天性肌强直症的缘故,只要受到惊吓就会四肢僵硬,腿软倒地。
在别的地方,人们试着重现某些山羊,比如布卡多,一种西班牙野山羊。最后一只布卡多山羊再次出现,这在之前是早就明摆着的事,但现在不一定了,因为有人细心地保存了一只布卡多山羊的耳朵,这比人们为白氏斑马所做的多得多。也许有布卡多山羊会实验性地从一只耳朵里突然出现。
目前布卡多山羊还是住在耳朵里。他们住在想象的世界里,在刺骨又刺眼的雨夹雪中把鼻子拱进柔软的苔藓,吃掉想象中的松香草和耀花豆,长出厚厚的棕色羊毛,生下动个不停的三胞胎,他们歪歪扭扭的样子会让想象中的人们发笑;和伊特鲁里亚的鼩鼱、欧洲盘羊、浅黄色的小野猪、不停打架的胖土拨鼠、毛茸茸的赭色松鼠、玫瑰色的金鱼、淡褐色的睡鼠共享一个山头,还有水獭在纤细的鲇鱼穿行而过的溪流中划水。布卡多山羊被困在潜在的世界里,就像巴珊小肥羊被困在过去的世界里,就像晕厥山羊被困在现实的世界里。每个世界都没有逃出的阶梯,每个世界都没有边际。
布卡多山羊。长有一对弯角,曾大量生活于西班牙山区和法国比利牛斯山,随着19世纪狩猎活动盛行,数目跌至不足100只,西班牙于1973年宣布其为受保护动物。到2000年1月,最后一只布卡多山羊塞莉娅被发现死亡,布卡多山羊正式绝种。
3
充满渴望的植物
很久以前,久到空气和空气中的旅行者都还不存在的时候,在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与冰之国尼福尔海姆之间有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叫作金伦加鸿沟——巨大的鸿沟,黑暗虚无。但当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巨人大军越过金伦加鸿沟与尼福尔海姆的冰霜巨人对战,有些东西仿佛活过来一样,开始融化,躁动地滴落到裂缝里,变成了人类、植物和动物。他们不断繁殖,填满了空洞。对于能轻易获取他们所需的事物来说,地球一点都不像一道鸿沟。他们心满意足,就像永远指向整点的时钟。
不过有些事物仍身处金伦加鸿沟里,比如金凤花。金凤花向着这巨大的鸿沟伸出她们沾满黄色粉末的花药,祈求蜜蜂的到来。鹤望兰则竖起她蓝色的底部包片和火舌般闪耀的橙色花瓣——兼具蓝色的稳重和橙色的魅力——为了向太阳鸟展现双倍诱惑力。当然,还有豆科豌豆属植物,派发着她那一圈一圈的卷须。但跟走失的母狼长嚎着呼唤她的族群一样——这种唱着“我在这儿”的悠长歌声可能会引来别的狼群——植物们也会用她们多情的花药、花瓣、卷须招来别的东西。所以包片花瓣招来的可能不是太阳鸟,而是会导致干缩、糊烂、黄化、湿软、恶臭、斑点的疾病。
金凤花。又名黄金凤、蛱蝶花、黄蝴蝶等,原产地西印度群岛。
那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泡在全脂牛奶、发酵蛋黄、鲸油和砷铜里才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土里紧紧抓住种子,而非得让种子冲到前面,一动不动地把最好的自己献给黏菌、粉痂病、蒂腐病、象鼻虫、潮虫、坏疽、银皮屑以及吵吵闹闹等在空中的小麻雀?
植物就是不能好好待着。对光的渴望让青草从地里钻出,对访客的渴望让红色花瓣从枝条中抽芽。渴望令植物变得非常勇敢,所以她们能找到自己渴望的事物。渴望也令她们变得非常敏感,所以她们能细心感受自己所找到的一切。
鹤望兰(Strelitzia reginae Aiton)。又称天堂鸟、极乐鸟花,旅人蕉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期在冬季。
4
为虚幻折腰的植物
大多数植物都会为了配合现实而折腰。如果它们住在离窗户较远的架子上,便会努力向着光线倾斜弯曲,就像一个神秘的陌生人一直在洗衣房走来走去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你所做的那样。或者,如果它们从土里探出头来,发现自己被风中的冰粒推来搡去,大多数植物都会调整下对自己体型的期望值。体型太沉重了,期望也太沉重了,一切都太沉重了,除了灵魂。只要你能抓紧自己的灵魂,弯个腰也没什么。
但有时候奇怪的植物,比如拟南芥,会疯疯癫癫的,为了迎合虚幻而折腰。多叶的幼苗会钻到地里——好像太阳就在那下面,你只需要继续探索——根部朝上生长,好像风中能吹过磷元素似的。
当然,谁都有可能迷失方向,谁都有可能在跳火炬舞的时候被绊倒,熄灭了自己的火焰。你可以试着翻转那一小株植物——“你的根得朝下,你的芽得往上”——因为,一旦体验到好处,谁还会拒绝呢?一旦它们尝过一口富含泥炭的土壤,根须不会想要继续待在那里吗?不过这种植物不是园艺品种,而是趋地性突变体。由于地心引力,世界上的植物都把根部往下送,茎干朝上送。这种植物恰恰相反。它像一艘精神错乱的船,非要上下颠倒着航行,在水底拉起丝制的帆。无论你纠正这种植物多少次,它都会一如既往,拔起根部,嫩叶交织着回到泥土,寻找地下的太阳,寻找失望。
拟南芥(Arabidopsis thaliana)。又名鼠耳芥、阿拉伯芥、阿拉伯草。属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十字花科植物。拟南芥基因组大约为12500万碱基对和5对染色体,是进行遗传学研究的好材料,被科学家誉为“植物中的果蝇”。
5
雾中之爱
黑种草经常被种在景观花旁边。黑种草本身也是景观——花朵蓝得像丛林中的蝴蝶,却被针叶遮挡。拨开它薄雾般的针叶,黑种草的花朵仿佛三三两两的折纸星星。但是,被遮挡的蓝色花朵看上去像是任何一种蓝颜色的东西:可以是短柄壁球,或是箭毒蛙,还可能是挤在叶片中透不过气的小小异端。
黑种草低调含蓄且绿意盎然,所以对浮夸张扬的植物们来说,是绝佳的邻居。如果你是橙色的拖鞋花、紫红色的矢车菊或丝光白的褶皱牡丹花,你就会想跟黑种草做邻居。你会是珠宝,他会是木椟。为了回报他衬托出你的魅力,你可以每天早上都这么开导他:“现在世界上最大的需求,是对谦逊花朵的需求,也就是温顺的花朵,那些不屑被人关注、让绿叶覆盖它的花朵。”
黑种草(Love-in-a-mist)。英语字面意“雾中之爱”,也叫做Devil-in-the-bush,双子叶植物纲、毛茛目、毛茛科。黑种草属一年生植物,原产于地中海地区,现主要种植在北美洲。
为什么爱变成了雾中之爱?为什么他遮掩了自己的身姿?他真心顺从于那些招摇的花朵吗?他难道不是一种对巴巴罗萨——溺毙于萨列法河,铁青的脸庞周围缠绕着拖他下水的海妖那草绿色的发丝——的纪念?或者黑种草这样盛开只是因为他经历过些什么,就像许多爱意最后变得踌躇羞怯,盛开的同时却蜷缩遮掩?不是所有爱意,也不是所有花朵都有坚如磐石的花瓣。黑种草的花朵决定不再敞开自己,也许就像泳者立下决心避开有蛇出没的池塘一样。
我们曾把黑种草送入太空,观察宇宙环境对它的影响。地球环境似乎是黑种草的蓝色花朵退居绿云般轻软的叶片之下的原因,因为在地球上,毫无遮蔽的花朵会被日光伤害,被雨水打磨,被冰霜摧毁。但宇宙是友善的,他不会以强扭花瓣的阵阵劲风迎接薄纸似的爱之花,而是温和安抚。
我们的黑种草从宇宙回到地球后,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他待上一周多,可能会突变成冲破薄雾的爱之花,星形的蓝宝石会从绿色的怯意中升起,重拾自信的身姿。然而如果在太空中平静地度过几个世纪,宇宙中的黑种草可能会再次变成宇宙中的雾中之爱。他在地球上受过太多苦难,以至于永远无法舍弃那种偎依,永远无法拨开周围的薄雾。
作者:艾米·里奇
整合:杨司奇 编辑:徐悦东 校对: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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